归去是别离

周五下班后还在和著学、陈亮、海峰几个喝酒闲谈，享受一点周末的轻闲，饶正友给我来电，说：“老妈走了，给你说一声......”,我一时愕然,不知说什么好，拙拙地半晌才问：“请先生了么？定下哪天闹白了么？”正友说，先生还在赶过来的路上，具体日期待先生定。我安慰他几句，说有什么需要兄弟们帮忙的尽管吩咐......

刚才喝酒闲谈的时候，我还在给他们几个说，正友回乡陪伴他病重的母亲，听说他母亲已好几天不能进食，也不知情况如何，大家言语间满是关切；虽然，生老病死为人生常态，正友母亲已是耄耋之年，疾病缠身，凶险未卜，但作为晚辈，我们都祈盼长辈能健康长寿，乐享康宁。

其后，正友发来讣告：“慈母×××因病医治无效，于2022年11月18日18时20分在家中辞世，享年88岁，兹定于2022年11月21日闹白，11月22日上坡......”

大家喝酒的兴致一下子被正友母亲仙逝的消息打掉了，商议怎么安排时间前去吊唁。虽是周末在即，有的周末要加班，有的周末有人情应酬，有的周末要接送孩子；加之新冠疫情不时冒出些“火星”，不知前去路途是否通畅——不过，不管怎样，无论有多大困难，我们几个兄弟总得想办法前去送老人最后一程，以尽兄弟之谊。

这几年因新冠疫情，我很少回乡。今年我回去过两次，一次是3月初一个隔房的舅妈去世我赶回去吊丧，一次是3月下旬高中一个同学的母亲去世我前去吊唁，而今年的清明节，本欲回去给父亲扫墓的我，却因疫情未能成行。五一节前，昌亚还邀我回去过节，说给我留了半个腊猪头，下酒安逸，可我终未成行。再后来是七月份我与弟弟回去接母亲到贵阳，在石阡勾留了一二日。

记得前年初冬，正友说他父亲生日在即，周末想回去看看父母，邀我们几兄弟一道去游玩，当时我与明泽、元鹏、德军驱车前往。我们一早出发，到了正友二哥家后，稍事休息，一大桌农家菜就摆了上来，大中午的就把酒斟上，一杯接一杯，喝得晕乎乎地，然后沐浴着阳光，在河坝沿着河畔，伴着静静的流水在一望无际的河滩上漫步。河坝在石阡有水果之乡的美名，盛产李子、枇杷、柑橘，柚子之类，其时，旁边的果林正是累累果实，黄橙橙的柚子，金灿灿的桔子，果香遍地；蓝蓝的天空下，群山叠叠，碧水悠悠，清风习习，我们踩着河滩上的卵石，信马由缰，优游自在，逛到夕阳西下，才返回到正友二哥家中。正友二哥二嫂已把晚饭做好，两张桌子拼在一起，又是丰盛的一大桌子菜。闻讯赶来的正友昔日的同学、学生、朋友，宾客盈门，好不热闹！他们一家四世同堂，我们围着正友高堂坐在一起，举杯祝老人健康长寿，福与天齐，也祝愿我们朋友间友情长存。宾主齐欢，不知有醉了多少人......，时隔两年，往事历历在目，如在昨日，现正友却痛失慈母，心中之痛，撕心裂肺，自然是难以言说吧！

时间会抚平一切，可有些痛，外面的伤口愈合了，里边旧伤仍在，在某些时候、某个时刻，隐隐作痛，让人难以安宁。这些年我不愿回乡，但有时不得不回去，譬如，每年的清明节得去给父亲扫墓，家中重要的亲戚去世，我得去吊唁；父亲是2015年的秋天去世，其后是大姨父去世、大姨母去世，四姨父去世......，每次回去都是向至亲的人告别，阴阳两隔，是永久的离别，割断我与故乡的血脉联系！一次又一次，我的心经历着难以言说的疼痛，如果我的归去是为离别，为长久的告别，那我宁可永远不回去，以换取我故乡亲人的安好！

多少次，我站在故乡的老宅前，望着久无人居的房子，炊烟不起，空房寂寂，蛛网密结，只有清风空拂，朗月空照，不见昔日梁下燕子踪迹；外公、外婆、父亲已在故乡的土地上安息，我们兄妹三人犹在异乡为生活奔波劳碌——一家人在老房子团聚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有了，那些欢颜笑语，温馨宁静的日子已经被风吹散了！每次站在日渐倾颓、萧条冷落的老宅前，顿有震川先生著《项脊轩志》所感，“瞻顾遗迹，如在昨日，令人长号不自禁”......

都说父母是子女前面的山，为子女遮风挡雨；父母更是子女的根与魂，有父母在，子女对故乡才有念想，才有无尽的思念与牵挂啦！ 正友是幸福的，他的父母高寿，一大家子人四世同堂，享受了这么多年大家庭的温暖与幸福。人生自古意难全，云在青山月在天，生离死别犹为苦，勘破方能做神仙。

愿正友节哀顺变，愿正友母亲乐享天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