煲冬瓜

二十四节气的大雪，南国的冬天也越来越冷，小时候外公外婆经常说“小雪大雪打狗不出”，印象中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寒冷。那个年代，还没有今天富裕，为了御寒，经常“煲冬瓜”增加能量，那时的“煲冬瓜”的的确确几乎就是清一色的冬瓜素食，现在的煲冬瓜，虽然主要以冬瓜为主料，但加入了形形色色、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佐料，老火慢炖煲成汤或羹。那真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美味。

寒冷季节，岭南煲冬瓜确实很有名。同时，因为广东话说“煲冬瓜”与国语“普通话”音很接近，以前一些广东人讲普通话多带有粤语口音，外省人听不太明白广东“普通话”，交往时候，广东人经常又自谦说“我唔好识普通话”，意思是“我讲不很好普通话”，很多时候外省人则听成“我唔好食煲冬瓜”，以为他说“他不很喜欢吃煲冬瓜”。当然，说煲冬瓜仅仅是搞笑，没有恶意，只是打趣而已。而这样的打趣，我也曾经实实在在遇到过。

说起打趣事，闻到煲冬瓜的清香，又想起了那年紫砂锅煲冬瓜的故事。

现在有一种说法，当年火了，促成了多少爱情，现在微信火了，拆散了几多婚姻！微信群聊，聊出了我们多少心酸和往事？如今我们都用上了充电5分钟的手机，可却再也难找到那个可以通话两个多小时倾听自己诉说的人，个个都觉得自己很孤单落寞，却都不愿意摘下自己的面纱，打开自己的心扉。

那年刚刚流行，出于好奇，某种程度上说， 也是觉得寂寞，泡在上，那天，在偶然有缘遇到个女孩子要加我，是个卖紫砂壶的，加了之后，大概由于她忙着做紫砂壶生意，平时我们不太经常聊天，但每次聊天，她都是比较善解人意，经常安慰我，开始，她并没有急切地诱导我买她的紫砂壶，终于有一天她直奔主题地给我说，要我买一个她的紫砂壶，不买壶就不再理我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。其实我喝茶很随意的，不在乎什么茶壶茶具，也就是说对茶道没有什么要求，自然也对紫砂壶并不很感兴趣，更没有雅兴用紫砂壶泡茶喝，但为了感谢她陪我聊天，感谢她善解人意的安慰，我就顺着她的意思，同意买了一个，只是试探着说，我们家很经常“煲冬瓜”，可否特意给我定制一个“煲冬瓜”的紫砂锅，而不是紫砂壶，并把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并刻在那个锅上。没有想到，她很爽快地答应了，答应说，她会亲自做一个紫砂锅给我，留作纪念。尤其没有想到，几天后，我就收到了阿香寄过来的紫砂锅，包装的很精致，真的把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并刻在那个锅的正面了，而背面则刻着“小器大雅”几个很秀丽温馨的字，她说她的名字叫阿香，我相信是真名，名如其人，很爽快的女孩子，没有加价一分钱。这么些年来，“小器大雅”的紫砂锅也不仅仅当作摆设，每逢煲汤，我就用它，经久耐用，名不虚传，尤其是冬天的“煲冬瓜”，煲出来的冬瓜汤，格外的清香，宛如一种超凡出世，超脱凡尘的梦幻享受。

煲冬瓜，小时候在粤北与外公外婆一起煲冬瓜，那时候用的是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一般土锅。紫砂锅煲冬瓜，却是一番别有风味。那个时候，经历了那样一段人生，遇见那样的人，那人那锅那冬瓜。缘来缘去，缘起缘灭，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，因果轮回。

煲冬瓜，师傅说，煲什么不重要，亦如国语“普通话”听成“煲冬瓜”，禅家说，言语道断，一说即不是。《楞伽经》的“伽”字，梵文Lanka，汉译读“gha”，英语The Lankavatara Sutra，现在读“qié"，据说是清嘉庆以后的事情，为了避讳嘉庆的“嘉”，避免引申为“愣头嘉庆”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同样，现在新疆库车，古时候叫“龟兹”，梵语Kucina， 据说正确的读音也应该是gūicí，而不是qiūcí，唐朝安史之乱后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，避提贵妃，把gūicí读成了qiūcí，直到现在。

种种原因，语言有时候跟实际有偏离。国语“普通话”听成“煲冬瓜”，只是搞笑，没有恶意，仅仅打趣而已。

煲冬瓜，青青翠竹无非般若，郁郁黄花皆有法身。《华严经》云：佛身充满法界，普现一切群生前，随缘赴感靡不周，而常处菩提座。翠竹既不出于法界，岂非法身？《大般若经》亦云：色无边，故般若亦无边，黄花既不越于色，岂非般若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，煲冬瓜也是般若，亦是禅机。

煲冬瓜，大雪时候煲冬瓜，寒冷时节内心的温暖。每每回想起故乡的煲冬瓜，回忆起外公外婆，看到紫砂锅，经常会莫名的流下眼泪，潸然泪下，冷暖人生。对景无心莫谈禅，禅是紫砂锅，禅是故乡的煲冬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