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没有大山（《闲庭信笔》八十五）

假如地球上没有大山，那该多好啊！千里万里，良田无际，处处可以耕耘，处处可以收获；交通往来，一马平川，无需跋山涉水，无需艰难登攀。人们的生活将何等富裕方便！这是一位朋友面对高山发出的感叹。

大山，象征着困难。大山的存在，确实给人带来了极大的不便。《愚公移山》中，太行、王屋二山挡住了愚公的家门，愚公率领儿子挖山不止，并决定祖祖辈辈挖下去。如果不是上帝派神仙将山搬走，也许他要挖上几千年，到今天也未必能够挖得完，可见高山之可恶。《西游记》中讲唐僧取经遇到的八十一难中，大多数发生在高山之间。如果不是孙悟空等三个弟子逢山开路、遇水搭桥，唐僧要取到真经是不可能的。这也足见高山之艰险。直到今天，我们如果亲临跨越高山的铁路建筑工地，看看铁路工人们开山炸石挖隧道所付出的汗水、鲜血以至生命，就不禁对大山产生出一种愤懑之情，也许你会把大山臭骂一顿。

由此可见，我的朋友所发出的假如地球上没有大山的感叹，乃是有感而发，并非毫无来由。

可是，感叹之余，细细一想，事情又显出它的另一面，这就是：大山难道毫无益处吗？如果地球上没有大山，人们的生活就会比现在好得多吗？显然不是这样。

自古道，山中有宝。且不说那埋藏在山底下的无尽的金银钢铁煤等宝藏，也不说那绿色宝库中的无尽林果资源，单说那供人们观赏、治病的奇花异草、珍禽异兽，那如同人间仙境般的名山秀水，也够我们认真地称赞一番了。也许由于这个原因吧，人们传说中的神仙，大多居住在云山之中。所以，如果没有大山，人们的物质生活、精神生活，都是会感到贫乏的。

自古道，百炼成钢。人们在开山炸石的轰隆声中，也在磨练自己。如果没有大山，人们也无需发明炸药、钢钎等去对付顽固的石头，人们就无法锻炼出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硬骨头精神，什么愚公移山精神，什么不怕困难的大无畏精神，都不会出现。有人说，困难就是磨刀石，大山就是当之无愧的磨刀石了。磨刀石必须有阻力，太光滑了，没有摩擦，就磨不出锋利的宝剑。人类能发展到今天，能具有位列灵长动物之首的、洞察宇宙奥秘的智慧，都是与恶劣自然环境的斗争包括同大山带给人们的阻力的斗争，分不开的。

更重要的是，“假如”是不能成为现实的。地球上的大山产生于几十亿年以前，甚至可以追溯到地球之初。而我们人类的产生不过在几十万年以前。地球上的大山，如同人们前进中的其它困难一样，是一种客观存在，对待它只能斗争，不能回避。如果认识到这一点，我们在遇到大山挡路时，就会产生出一种搬开它、征服它的使命感，就会把斗争看成是一种乐趣。试想，如果前进路上没有任何困难，完全一帆风顺，生活不是太平淡了吗？要知道，艰苦与幸福也同香花与毒草的关系一样，是相比较而存在的。如果没有同大山即困难作斗争时付出的艰难困苦，怎么会有斗争胜利后的欢乐与幸福呢？

我的结论是：大山不可没有，因为世间不可能没有矛盾与困难，还因为大山对面站着敢于同它作斗争并且最终要取得胜利的人类。